摆在唐唯实面前的是更为严峻的挑战和更为复杂的选择

编译 | 杨玉科 笨笨猫

编辑 | Jane

来源 | 综合法新社 Reuters Automotive News Bloomberg Wire reports 等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01．

尘埃落定。

先是PSA集团董事会开了绿灯，接着标致家族送出祝福，然后众望所归——在全球媒体的聚光灯下，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以下简称新集团）被创造而出。

更令人瞩目的是，新集团还将两个汽车制造王朝——由埃尔坎领导的意大利亿万富翁阿涅利(Agnelli)家族和法国的标致家族联合在一起。

2019年12月18日，意大利裔美国汽车制造商菲克集团（Fiat Chrysler Automobiles N.V.）与法国汽车制造商PSA集团（Peugeot S.A.）签署具有约束力的合并协议，该协议将为两家汽车集团合并铺平道路。

与2个多月前双方发布联合公告相比，此次同意合并的重点内容相差不大，其关键词包括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年销量870万辆，仅落后于大众汽车集团、丰田汽车和雷诺-日产联盟；年销售额1700亿欧元（折合1895亿美元）；旗下拥有14个汽车品牌，包括吉普、道奇、公羊、克莱斯勒、阿尔法·罗密欧、玛莎拉蒂和欧宝等；双方协同效应达37亿欧元等。

首选方案是通过交换股份进行联合合并，因此阿涅利家族将成为新实体的最大股东，持股比例将高达15％，标致家族和BPI（Bpifrance Participation SA）的持股比例将分别约为6％，比肩东风公司。

新集团董事会拥有11个席位，PSA集团和菲克集团分别提名5人，这10人中包括两家公司的劳工代表。

合并后，PSA集团首席执行官卡洛斯·唐唯实（Carlos Tavares）将担任首席执行官，任期5年，并在董事会中占据第11个席位。菲克集团董事长约翰·埃尔坎（John Elkann）担任董事长。合并过程预计将在12个月至15个月内完成。

此外，还有两方面内容值得关注。其一，东风公司所持PSA集团12.2%股份，合并完成前出售其所持有3070万股，这些股份价值6.79亿欧元(折合7.484亿美元)，东风公司将持有合并后新集团4.5%的股份。减少东风公司持股，旨在获得美国监管部门批准，这种说法得到唐唯实的证实。

其二，可以确定的是，菲克集团现任首席执行官麦明凯(Mike Manley)将继续留任新集团，但埃尔坎没有说明麦明凯将担任什么职位。唐唯实预计，麦明凯将担任高级管理岗位，而据Reuters报道，麦明凯可能被任命为首席运营官。

合并之际，外界担忧仍存。

一方面，此项交易仍将面临严密的监管审查。尽管PSA集团和菲克集团强调，协同效应达成并非来源于关闭任何一家工厂。但罗马、巴黎政府和工会管理层仍然会担忧，新集团有40万名员工，可能会发生部分员工失业情况。

与此同时，两家集团尚未明确表示，他们计划如何应对潜在的产能过剩，以及将专注于哪些平台。目前只是详细列举了大部分产量将集中于PSA集团的紧凑型、中型平台和小型平台。

而以精明的成本削减者而著称的唐唯实，则不得不在法国、意大利和美国的政治分歧中寻找方向。尤其是在美国，汽车制造商有着深厚的民族根基。

另一方面，据Reuters报道，在PSA集团与菲克集团同意合并前，法国股东希望确保能掌握合并后新集团董事会的控制权。此举意味着，唐唯实在合并后董事会的席位将永久属于法国方。

法国股东的解释是，给予唐唯实董事会席位事实上赋予了法国方高级合伙人的角色，因此，他们希望如果有一天唐唯实离职，法国方的高级合伙人优势将可以继续保持。

股东咨询公司Proxinvest在一份报告中表示，PSA集团的股东们正在为“一笔隐性的控制权溢价埋单……事实上，PSA集团对菲克集团没有真正的控制权。”

02．

PSA集团与菲克集团签署联合协议，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唐唯实的一次胜利。

唐唯实出生于葡萄牙，现年61岁，他将作为新集团首席执行官任期5年，而担任董事长的埃尔坎只是新集团10名普通董事之一，这种董事结构使得唐唯实有权打破任何平局。

2014年，唐唯实担任PSA集团首席执行官，他带领集团走出破产边缘并实现创纪录的利润率，因此饱受赞誉。2017年，他从通用汽车手中收购彼时正陷入困境，且不断亏损的欧宝品牌，仅18个月后就使其实现盈利。之后，唐唯实声誉进一步提高。

未来，他将全程监督两家公司的合并过程。提到这两家公司，套用他的话说，在全球汽车市场放缓之际，它们的表现相当不错。

但是这一次，摆在唐唯实面前的将是更为严峻的挑战和更为复杂的选择。

其一，现阶段应该在自动驾驶汽车技术上投资数十亿美元吗？这些技术可能几十年内都不会盈利，甚至一直都不会盈利。

其二，随着欧洲和中国排放标准收紧，但美国标准相对宽松，菲克集团几乎所有利润都来自美国市场。面对这样的差异，新公司的电气化要做到什么程度？

其三，菲克集团和PSA集团哪些功能可以合并？对这个问题的决策可能意味着数千人被解雇或裁员。

唐唯实面临着迄今为止最大的考验。亦因此，此时此刻有必要研究其管理策略，看看他将如何经营这家新集团。

唐唯实的执政理念并不复杂，这些理念曾助推他治下的PSA集团在除中国市场以外的其他市场节节凯歌，未来这些经营理念也将被他带到新集团。

持续盈利。盈利是唐唯实的黄金法则，他与团队讨论任何事情时都会把盈利置于“第一条”位置考虑。

盈利原则适用于一切流程中，从新产品、新技术、新市场到诸如赛车、车展等品牌提升活动。任何看不到回报的提议都不现实。如果一个项目回报低于预期，那它就该结束了。唐唯实的推论是现金为王，只有资金才能使公司保持独立性，并为未来投资提供保障。

唐唯实经常喜欢说，利润来源于卓越的运营。2018年，PSA集团营业利润率为8.4%，是当年欧洲量产汽车制造商中盈利最高者，甚至超过几家德国高端汽车品牌。

为实现（盈利）这一目标，唐唯实说，他没有时间去喘息。“我是不是用力过猛？我应该放松一下吗？不，千万不要那样做。”2019年11月7日，在位于巴黎郊外的PSA集团办公室里，唐唯实接受了Automotive News Europe的独家访谈。

“保持平稳推进，因为如果你开始减轻踏板上的压力，你将失去争取盈利第一的优势。一旦优势不再，我们就将被超越。一旦我们被超越，我们就已经身处危险境地。”他这样说道。

控制开支。早在2014年加入PSA集团前，唐唯实就一直强调节俭的必要性。

2012年6月，时任雷诺集团首席运营官的唐唯实就曾对Automotive News Europe表示：“我们需要让公司内部的人，就像花自己的钱那样（支出公司费用）。如果是花自己的钱，很多事情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但是他们认为，对公司来说，这样花钱很正常。”

唐唯实说，这不是唐唯实的公司，也不是戈恩（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时任雷诺集团首席执行官）的公司，更不是股东的公司。“首先，这是我们的公司。我们应该培育它，以最有效的方式使用公司资源，而不是浪费。”

在PSA集团任职期间，唐唯实同样节俭。没有私人飞机——他总是乘坐商用飞机，有时遇到票价非常便宜，他还会选择中转出行。PSA集团总部位于欧洲中心地带，那么乘坐高铁会是一种快速有效的交通方式，而且他一般都会乘坐二等车厢。

唐唯实送给自己唯一一件奢侈品，是PSA集团位于巴黎西郊Rueil-Malmaison新总部的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办公室。在这个总部大楼里，其他高管都在开放式办公室里工作。墙上没有装饰画或者艺术品，只有三辆十分之一比例的雪铁龙和欧宝拉力赛汽车模型，还有一辆标致勒芒赛车模型。

不要追逐销量。唐唯实目前已带头设定两项复兴计划：一项针对PSA集团，另一项针对欧宝品牌。此外，他还设定了PSA集团第二个中期计划。但这些计划中都没有包含销量目标，在他看来，只有做好工作才能产生更多销量。

谈到2014年PSA集团迈向复兴计划时，唐唯实说，这其中没有销量承诺，因为如果是在亏损前提下，即使你销售成吨的汽车，又有何实质意义？迈向复兴计划实际是一个财务周转计划，促使公司重新建立坚实基础。一旦基础打稳，PSA就会制定一个盈利的增长计划。

精锐管理团队。合并后的新公司的三个关键职位，将由PSA集团和菲克集团一致指定。埃尔坎将担任新公司董事长，PSA集团一名高管担任副董事长，唐唯实担任首席执行官。

除此之外，新公司其他高管任命将不受原公司比例影响，这是唐唯实将欧宝/沃克斯豪尔整合到PSA集团总部时遵循的原则。

“唯一规则就是唯才是举。”谈到合并后对管理人员任命时，唐唯实说，为了公司里每个人的利益，公司的每个关键职位，都应该挑选最好的负责人，从而为大家带来满意的业绩。

鼓励辩论。唐唯实表示，他不需要唯命是从的人，也不需要全体一致的意见。他相信，对公司而言，最好的决策是对不同观点进行辩论后做出。有时他积极鼓励他的“左膀右臂”进行辩论，如果对某个话题有不同看法，他甚至会问两遍、三遍，甚至五遍。

“我正在训练（我的团队成员）以非常尊重的方式来反对彼此意见，努力促进积极倾听。”唐唯实表示，也许针锋相对，但不会恶语相加。他总是对团队说，谢谢你们冒着意见向左的风险（说出来）。这非常重要。

唐唯实承认，自接手PSA集团以来，有时他需要让争论降温一两次。“人们现在已经习惯于表达不同意见”，这种方法强化了问责制的优势。

“如果你尊重倾听队友意见的规则，尊重他们的意见和相左的论点，那么你就有权利要求（对方）尊重相同的规则。因为每个人都有权利提出不同意见，同时在争论过程中，每个人都受到尊重和倾听。”他总结道。

单独沟通。虽然唐唯实鼓励PSA集团19名全球执行管理委员会（global executive management board）成员在每月两次的例会上相互辩论，但有些高管可能会担心，在提交新计划或新项目等待批准时，会受到队友们的公开“拷问”。

为便于这些高管（新项目管理人）获得指正或辅导，他们可以每月与唐唯实进行一次长达一小时的一对一会谈。唐唯实的私人助理负责确保每位管理委员会成员每个月都有与他面对面的时间。

保持谦逊。在个人行事风格上，唐唯实与戈恩和马尔乔内（Sergio Marchionne，前菲克集团首席执行官，已故）所塑造的“超级首席执行官”形象大相径庭。

他表现出一种非常——有时甚至是过度低调的态度。尽管他被认为是PSA-FCA合并的建筑师，并将执导新公司，但他更愿意被看作是推动合并成功的一个工具。

“首席执行官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可以利用这个工具促成或改变事情的发生，而这个工具箱非常非常大。”他告诉Automotive News Europe记者，“我希望保持谦逊，我很荣幸最终与所有相关团队达成这项协议。”

唐唯实认为，首席执行官的职责是确保新公司在技术投资、盈利能力、工作与生活平衡等方面取得进展。“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成功意味着几年之后，没有人还记得是谁任命了这些领导层。“

战略上直言不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唐唯实冷静而理性，但有时，他也会非常强烈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毫不妥协。

2014年，唐唯实掌舵PSA集团时，这家公司在过去5年里亏损70多亿欧元，究其原因，正如他当时所说，赚钱不是这里的核心宗旨。

对大众汽车集团柴油车作弊事件，他的观点很简短，也不那么暧昧。“一家汽车制造商作弊，结果所有人都成了骗子（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当朋友们向他咨询是买汽油车、柴油车、混合动力，还是纯电动汽车时，他这样回答道：“我不知道，去问政府。政府现在不再是技术中立的监管者，而是技术决策者，所以他们会告诉你电动车是最好的。”

至于降低排放的成本，他干脆说：“公民们应该会理解，从负担能力角度看，减少排放成本将由他们承担，要么通过税收，要么通过降低他们的流动性自由。”

2018年5月，菲克集团提议与PSA集团的竞争对手雷诺集团合并，当时一份由唐唯实发送给内部员工的通知被泄露。在这份内部通知中，唐唯实称这笔交易实际上是“菲克集团对雷诺集团的收购”，部分原因是雷诺集团市场估值较低。通知中称，这项合并似乎“特别投机，明显对（菲克集团）有利“。

像赛车手一样思考。过去39年，唐唯实参加过500多场比赛，他几乎经历了所有赛道上的所有情况。对他来说，赛车或许比经营一家全球汽车公司更本位。

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是他十几岁时的梦想，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赛车是昂贵的代名词，因此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不用自己买车）；第二，他可以挣足够多的钱给自己购买赛车。”

“后来我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赛车手天赋，所以我选择成为一名工程师。”唐唯实说，从一名工程师逐渐成长为一名经理人，他从赛道上积累了重要经验。

首先，尽管看起来只有一个车手（在场上），但赛车是一个团队的表现，这在公司里也一样。“做老板意味着，你需要所有人的支持才能完成工作“。

其次，自我控制。比赛中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这就不会带来好成绩。公司管理也一样，情况越危急，越需要冷静，“在已经存在的情绪上再增加挫败感和脾气无济于事”。

第三，严谨。“在大公司，卓越运营是关键，如果没有正确按照计划执行，你就出局了，汽车行业和赛车场上都如此。”唐唯实总结道。

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诞生过程

2019年5月27日，菲克集团向雷诺集团董事会递交一份无约束力函件，提议将各自公司以50:50比例进行合并。同日，雷诺集团董事会审议合并提议。

2019年6月5日，雷诺集团董事会未能就合并提议达成一致。6月6日，菲克集团决定撤销与雷诺集团的合并提议。

2019年10月31日，PSA集团与菲克集团联合发表声明，双方董事会已批准初步合并计划，两家公司将拥有合并实体50%股权。

2019年12月17日，菲克集团和PSA集团董事会批准经营合并方案。

2019年12月18日，PSA集团与菲克集团签署具有约束力的合并协议。

（文中图片部分来自网络）